曾经的旋律,那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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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的天气,有些闷热,呆在屋里时间长了,总觉得有点压抑,吃了晚饭,洗好碗,儿子作业也检查完成了,接下来该是属于自己的时间了,拿好烟,穿上鞋,出去散散步。
  走出新村,沿着河堤踱步,晚风拂柳,不时有柳枝清香沁人,河水轻轻拍打堤岸,揉碎了倒映在水中的灯影,波光潋滟,直送眼帘,景色煞是优美,但总觉得有点儿不适,却也说不出是啥。跨过大桥,广场上一大群老年人排着整齐的队伍,和着响亮的音乐,挥摆着手臂,扭动着腰肢,踢甩着腿脚,整齐划一的动作在路灯的衬托下,书写着美丽的夕阳红,可惜热闹属于她们,我也融入不进。
  无聊随意地踱到篮球场边,不经意间,一段熟悉的旋律冲进了那快要失聪的耳朵,将注意力吸引过去,原来是一个年轻人放着音乐。“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教我坚毅望着前路,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没法解释怎可报尽亲恩,爱意宽大是无限,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一个个音符随着那带点沙沙感觉的粗犷深情的歌声敲击着心灵,听着熟悉的歌声,热血似乎有点沸腾,不由自主地跟着低声哼唱起来,虽然节奏并不合拍,吐字并不清晰,但这无所谓,这歌曲让我回到了很多年前。
  7月底,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下午3点多,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毒辣的太阳悬挂在空中,肆意地散发着热量,风婆婆也为他的淫威所吓,躲起来不敢放一丝风。农田里,一个小伙子戴着一顶有些破旧的草帽,不时弯下腰,用手指抠出长在水稻旁的杂草,动作虽然不熟练,但他还是认真努力地寻找并一棵棵拔出,如同在做一道道有难度的高考复习题。没过多久,豆大的汗珠不时渗出,滴落到镜片上,腰部的疼痛也让他时不时直起腰来休息,用沾着泥水的拳头背捶几下,拔草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动作也变得笨拙起来,很少干农活的他怎受得了,可他没法子,再苦再累也得干啊,谁让他高考失利了呢,虽然只差几分。
  上个世纪的八九十年代,经济也不甚发达,对于农家孩子及他们的父母,最大的梦想是摆脱农活,成为城里人。他也如此。他挑过一两次粪,肩膀被压肿了,粪味熏臭了鼻子;他收过稻麦,细小的穗子钻进脖子,痒不可忍;他撒过猪灰,猪屎从指间滑过,恶心不已,次数虽然不多,但已无法忍受。父母亲俱是农民,亲戚里亦无当权发财者,要想摆脱这种生活,唯一办法就是考进大学,改变命运。可如今,高考的失利让他失去自己的理想,今后的一辈子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了,甘心吗?当然不。
  对了,有几个和他一样境况的同学曾说过要去复读,他有点心动,可又不敢向父母提。是啊,家里太苦了!父亲在村办企业做个窑工,母亲个小,身体也不太好,在村办纸箱厂打个小工,两人辛辛苦苦一年才挣三千左右。身为农民的父亲想着自己有两个农民儿子,去年东拼西凑了一大笔钱造了三间两层楼房,欠了一屁股债,弟弟又要念高中了,如果自己再提出复读一年,那对家庭又是一笔不菲的开支,父母亲吃得消吗?自己已经十九了,也该为家庭承担点责任了,算了吧,还是先老老实实地学做农活,再想办法找个活干干吧。
  天色终于暗下来了,带着一身臭汗,收工回家,吃饭洗澡,回到自己房间,像大部分年轻人一样打开收音机,坐在凳子上听着音乐,不觉就对着墙角的两蛇皮袋复习资料胡思乱想。不知何时父亲推门进来,“儿子,有空吗?和你谈谈。”他觉得很奇怪,父亲是个寡言之人,平时很少主动与两个儿子交流,今天是怎么啦,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有空的。”“小子,你有什么打算啊?”“你帮我找个工作吧。”父亲沉吟一下,慢慢地说:“这次高考,你就差几分,是不是有点不甘心啊?”儿子低着头,不语。“我们家以前也算书香门第,可惜成分不好,我小学毕业就出来干农活了,现在情况变了,你要接代的啊。我和你妈商量过,看你像个大学生的料,决定让你复读一年。”听到这话,儿子很震惊,不知如何回答,只挤出几个字:“家里没钱,有这么多债。”“这不要你管,你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你就给我考上大学,别的不要说了。”看着父亲,儿子泪要涌出,但他强忍着,男子汉更不能在父亲面前流泪。父亲伸出那布满老茧干枯的手拍了拍儿子,出了门,只留下儿子呆呆地坐在那里,脑海中也不知想什么,眼前只浮现着父亲那鼓着蚯蚓样青筋的黝黑手臂,瘦削的没几两肉的身体。也不知啥时,收音机传来一段优美的旋律,一个沙哑又不失深情、粗犷而不失细腻的声音在演唱歌曲,唱的是粤语,虽然不怎么听懂,但那种深情隐隐能感觉到,后来才知道这首歌叫《真的爱你》,“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纵使啰唆始终关注,不懂珍惜太内疚。沉醉于音阶他不赞赏,父亲的爱却永未退让,决心冲开心中挣扎,亲恩总可报答。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一生眷顾无言地送赠。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教我坚毅望着前路,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没法解释怎可报尽亲恩,爱意宽大是无限,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
  在父亲的鼓励下,小伙子经过自己的努力,终于考上了理想的本科大学,户口也由农村变为城镇,以后又有了一个稳定的工作,幸福的家庭,小伙子也成了父亲,那就是现在的我。
  现在的人喜欢过节日,六月好像有个父亲节,我想把这首《真的爱你》送给天下所有的父亲——“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一生眷顾无言地送赠。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教我坚毅望着前路,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没法解释怎可报尽亲恩,爱意宽大是无限,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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