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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以互联网、大数据等为支撑的新一代信息技术,快速开启了全球经济发展的数字化时代。作为一种全新的经济形态,数字经济不仅通过直接的产业形态促进经济增长,更通过对传统产业的数字化转型升级提高经济发展效率。随着其发展规模的日益扩张,数字经济已迅速成为拉动产业结构变革和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引擎。与传统经济模式迥异,数字经济下的生产要素构成中,具有鲜明流动性、无形性及分散性特征的数据成为重要的价值创造来源。正因为如此,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在互联网经济时代,“要构建以数据为关键要素的数字经济”。中共中央、国务院也做出了“加快培育数据要素市场,充分挖掘数据要素价值”的决策部署。而核心生产要素的投入变化,必然要求税收制度及其征管基本形态匹配这种变化。否则,由此形成的税收流失,不仅会加大纳税人之间的税负不公平,也会加剧政府财政的紧张状况,并削弱税收在国家治理中的作用。面对我国当前数字经济高速发展而其税收贡献偏低的客观现实,明晰其税收流失状况,提升数字经济税收治理能力,是税收制度与税收征管改革的重大课题。本文的研究,试图揭示数字经济影响税收流失的作用机理、时空特征、税种差异、区域差异、行业差异等数字经济发展对税收流失的具体影响内容。为此,本文遵循“提出问题—理论分析—现状描述—实证检验—政策建议”的研究思路,对数字经济下税收流失问题展开深入分析,主要集中在四个方面。一是从数据作为数字经济核心生产要素的本质特征出发,在税收理论层面提出数字经济下税收流失治理的理论依据,揭示数字经济下税收流失的内在机理和可能路径。二是通过主成分分析法与MIMIC模型对全国各省数字经济发展指数与数字经济税收流失指数进行测度,综合运用描述性统计分析、标准差椭圆与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等方法,刻画全国及省级层面的数字经济发展现状与数字经济下税收流失程度,总结其时空特征及其演变。三是利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双重差分方法(DID)从宏观层面和微观层面分析数字经济发展对税收流失的影响,具体对微观企业的税收流失进行测算、研究国家智慧城市试点的外部影响和“金税三期”工程税收征管效率提升等内容,从宏、微观层面评估当前不同政策下数字经济发展对税收流失的影响情况,为理解数字经济对税收流失的作用机理、强化数字经济的税收征管提供依据。四是结合数字经济下税收流失的研究现状和结论,为促进数字经济以及整个国民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提出促进数字经济下税收流失治理的对策建议。研究结论如下:第一,数字经济下税收流失内在机理的探寻,需要从数据是数字经济核心生产要素的本质特征,以及税收制度及其征管改革相对滞后的客观实际出发加以综合考虑。正是生产要素投入变化与税收制度基本形态的不适应、全新经济形态与既有税制要素的不适应、全新经济业态与税收征管的不适应等导致数字经济下税收流失的加剧。从生产要素投入角度理解数字经济下的税收流失,在理论层面有助于厘清数字经济下税收流失产生的问题根源。在税收征管实践层面上,数字经济下的税收流失主要表现在:收益—负担错位与税基估值复杂性、经营活动分散化与征管难度增加、业务边界模糊化与纳税主体不确定、供需对接远程化与常设机构不明等四个方面。第二,数字经济下税收流失的特征事实和宏、微观证据分析中,通过对全国和地区层面的数字经济发展指数、数字经济下税收流失指数和以全口径统计出的增值税、营业税为代表的主要税种的税收流失状况的测度,发现中国数字经济增长迅速且呈现收敛性特征。在宏观层面上,税收流失规模逐年上升,税收流失指数与数字经济发展指数高度拟合,并且这一变化趋势在增值税、营业税和进口关税之间同时存在,流失率呈现U型特征;在区域层面上,税收流失率在地区间存在差异,西部地区总体税收流失率较高,而东部税收流失总额最大。进一步区分不同税种流失率可以发现,中部地区增值税流失率较高,而东部的营业税流失率较高,分税种的税收流失率地区差异与总体税收流失率的地区差异不同;在行业层面上,税收流失在行业间存在明显差异,其中,增值税税收流失中,批发零售和进口环节增值税的税收流失率较高,而工业企业税收流失的总规模最大。第三,在数字经济发展影响税收流失的实证检验上,利用城市层面与全国税收调查数据库的匹配,借助双向固定效应模型识别了城市数字经济发展对企业税收流失的影响效应,还以国家智慧城市试点做“准自然实验”来进一步对这一影响效应进行稳健性检验。研究发现,数字经济发展会提高企业税收流失率,并且主要体现在营业税和企业所得税上,而对增值税税收流失的影响较小;数字经济下的税收流失问题在不同类型企业之间体现出明显差异,数字经济发展更容易导致私营企业的税收流失,而对国有企业、外资合资等非私营企业税收流失的影响并不明显;在企业规模上,大中企业在数字经济背景下的税收流失率更高,而数字经济对小型微型企业税收流失的影响较小;数字经济下的税收流失与税务部门的征管独立性有关,由地税局征管的企业在数字经济下企业所得税流失率更高,由国税局征收的企业税收流失率较低。税收流失与企业在数字经济下的避税行为密切相关,数字经济通过提高企业的营业税和所得税避税导致了宏观层面的税收流失。第四,在税收征管技术与数字经济下税收流失的实证检验上,将金税三期”工程作为提升税收征管技术的代表性政策,利用全国税收调查数据库的数据,研究税收征管信息技术水平的提升对数字经济下企业税收流失的影响。研究发现,“金税三期”工程的实施,能够有效降低数字经济下的企业税收流失率。在“金税三期”工程上线之后,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越高的地区,“金税三期”工程对企业税收流失率的抑制作用越明显;进一步地,利用国家智慧城市试点作为地区数字经济发展程度的代理变量,发现“金税三期”工程上线后国家智慧城市试点地区的企业税收流失率会出现显著下降,表明信息化征管技术的确有助于降低数字经济下的税收流失,结论在系列稳健性检验下仍然成立;在异质性上,发现信息化征管技术的提升,能够降低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的税收流失率,但对国有企业的影响并不明显。金税三期”工程主要降低了数字经济下大中型企业的税收流失,但对小型微型企业税收流失的影响并不明显;在机制分析上,可以发现信息化征管技术通过提高税务机关的查税能力,抑制了数字经济下的税收流失。与现有研究相比较,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第一,既有研究对数字经济下的税收流失问题主要侧重于定性分析,而本文利用结构方程模型对数字经济下税收流失进行定量分析,以此来呈现各个省份、地区的数字经济下税收流失程度及其演变。第二,从地区宏观维度、行业中观维度、企业微观维度详细测算当前中国数字经济发展背景下税收流失的基本现状和一般特征。第三,通过地区宏观和企业微观两个维度实证检验了数字经济发展对税收流失的具体影响内容。同时,引入外部政策冲击的实证设计,在克服了因果关系识别中面临的内生性问题后,使所得实证研究结论更加可信。在本文研究结论的基础上,总结针对数字经济发展对税收流失的具体影响内容与存在的现实问题,提出数字经济时代通过深化税收制度改革治理税收流失的对策建议。第一,加快数字经济下现代税收制度建设步伐,推进有助于数字经济征税的基本税收制度建设,如商品劳务税制建设、所得税建设、财产税建设等;第二,提升税务部门以数治税能力建设。利用大数据分析、智慧税务、区块链技术与票据数字化等技术搭建数字化税务信息集中处理平台来提高征管效率,如将数据要素纳入到税收征管模式的转变中、将跨部门信息共享作为提升涉税信息处理能力的关键抓手、提升“金税三期”工程的数据和信息集约化处理等,实现现代税制下数字化治理能力与税收征管水平的提升;第三,持续加强国际税收合作,积极参与国际税收规则调整,提高国际话语权,强化数字经济税收征管国际合作,推进与相关国家的税收协定谈判,加强数字经济领域的国际税收调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