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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本文结合一些中文四字成语在汉英词典中的处理实例，既肯定后出的《新时代汉英大词典》较之《林语堂当代汉英词典》有较大进步，又指出了前者仍存在的不足，认为汉英词典对四字成语的词目译义应由“字面解释”和“等值译文”两部分组成，并且对于作为词目译义的英语词语应标注词类。
关键词汉英词典成语词目译义方式
我在1982年写过一篇短文，题为《论中文四字成语的英译》，刊于台北《中英文周刊》第590期。所讨论的主要对象为香港出版的《林语堂当代汉英词典》。拙作主旨在于指出一般汉英词典对于中文中广泛使用的四字成语(例见后)仅给予字面上的解释便算满足，从来不管它们在实际应用中该如何翻译的问题。
我之所以特別挑选四字成语来谈它们的翻译，乃因中文的四字成语常具有句子的形态，很容易让人把它当作一个独立的短句或谓语(即无主语的句子)来翻译，因此常造成在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有问题、而在实际应用上却格格不入的翻译，完全不能适用，必须另起炉灶，重新翻译。
当时我随意取了十多个四字成语，一一检视了林氏汉英词典所给的译文。其中，有当作短句翻译者，如：
危言耸听A startling statement creates a sensation.
夜长梦多prospect is dark and dreary
有当作谓语(predicate)翻译者(=无主语的句子)，如：
得意忘形lose all bearings in moment of pride and satisfaction
骑虎难下“riding on a tiger”—afraid to go on and unable to get down
问题是，如何把这些译文直接套进一个完整的句子，如：
请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好不好？
此事必须速谋解决，以防(夜长梦多。）
像你这样得意忘形，是会得罪人的。
看样子他是骑虎难下，只好硬干下去了。
所举其他成语还有“明哲保身、日新月异、破镜重圆、兵荒马乱、莫名其妙、无时无刻”等，但词典中均无例句。
今天，欣见《新时代汉英大词典》(以下简称《新时代》)对于上述的成语，除了除予字面上解释性的翻译以外，还有实际涵意的翻译，并且各举一个或两个例句，以明其在实际造句中该如何翻译，可说弥补了向来汉英词典的一大缺点，尽到了一部理想的汉英词典所应尽的责任，代表了汉英词典界的一大进步。
然而，编一部规模如此巨大的词典，参加的人手如此之多，对于体例的统一来讲，实在是一项极大的挑战。尤其是所举例句中相关字词的意义，常有与词目译义不完全配合的情形。就以前面所举的各成语而言，《新时代》的处理便有以下若干分歧现象。大部分也都是在词目译义中只给字面上的解释，而在例句中另作翻译，例如：
明哲保身use one's wits to ensure one's own survival(and shirk moral responsibility);be worldly wise and play safe:他一向信奉～的处世哲学。He has always believed in the philosophy of selfpreservation.
在许多情况下，中文一个四字成语在翻译时常只等于一个英文词的意思，这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问题是为什么不能把selfpreservation放入词目译义之内，俾使译义能与用例更为密切配合?也就是说，词目译义实应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字面上的解释，一部分则是在例句翻译中之英文的等值语。在《新时代》中，已有一些成语的译义是这么处理的，但仍常有未能与例句翻译完全配合的情形。
兵荒马乱troops on the rampage;chaos of war;turmoil of war：～的年月turbulent years of war.那时～，动荡不安。In those days of lawlessness and disorder,life was chaotic.
[KG(4x]这也是一个例句中之英译未能与词目译义配合的例子。值得特别一提的是，“兵荒马乱”常与时间词(如“年月、时候”)一起用，作为它们的修饰语。如果能对此加以说明，这时便可以把turbulent和of lawlessness and disorder加入词目译义，岂不两全其美。
破镜重圆join together a broken mirror;put together the wreckage of a married life;retie a marriage knot after a separation(of a couple);achieve a reunion and reconciliation after a rupture:王老师的帮助使他俩～。Thanks to Mr. Wang's help,the estranged coupledwere reunited。
这一例的字面解释似嫌过于累赘，重三复四，只点出了一个最关紧要的词reunion。所谓“破镜”，只不过是中国文化所习用的一个比喻，而此成语的重心只在后面的“重圆”，所以英文中只需要用一个词reunion就可以包括了。不过有趣的是，这个例句中所用的不是名词reunion，而是(被动式)动词were reunited。这可以说明，中文的一个四字成语，在英文中所扮演的角色视情况而定，可以是名词，也可以是动词，或是形容词、副词，等等。就目前而言，一般汉英词典(包括《新时代》)对于英文单词或两词以上组成的词语，均未分辨“词类”，而“词类”对于英文却是很重要的。词目译义分“词类”处理，这一点是否可以作为汉英词典未来发展的目标之一，值得思考。
日新月异change with each passing day;undergo changes day by day：家乡面貌～。My hometown has been ndergoing great changes with each passing day. 学技术的发展～。Science and technology have been developing it an amazing speed.
这里有两个例句。前一句完全符合词目译义，但后一句却是从另一个角度——速度——思考的。原来“日新月异”还有“高速度amazing speed”的意思，这在词目译义中似乎没有理由漏掉。当事者可能辩称，当意义过多时，自然不可能面面顾到，但若执笔者自己所举的例句已摆在眼前，还能算是没想到吗?另一方面，如果说任何用法只要有例句就可以交代了，那岂不等于说全部词目译义都可以省了?
夜长梦多when night is long,dreams are many;a long delay may mean trouble：这事要快点办成，免得～。Please get it done without delay,otherwise something untoward may happen.
其实这句英译的后半句并无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另起炉灶。如果能依照词目译义中已有的译法，将这后半句改为for a long delay may mean trouble，岂不简单明了又省事。
骑虎难下ride a tiger and find it hard to dismount;get a tiger by the tail and be unable to let go;have no way to back down:事到如今，已经是～了。As things stand,it is already impossible to back down.
这个成语的重点也是在后二字“难下”上，如果要让词目译义的内容更为周全一点，则可以说：(如果主语指“人”)have no way to back down;(如果主语非指“人”)be impossible to back down.这样可使读者对于例句中为何不用have no way而用is impossible,会有更深一层的认识。
莫名其妙①be unable to make head or tail(of sth.);be puzzled:他匆匆离开上海也不跟朋友打个招呼，真弄得我～。I was baffled at his sudden departure from Shanghai without even letting his friends know./大家搞不清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都～地望着他。Nobody could make out what he meant,so they all looked at him in perplexity.②without rhyme or reason;for no apparent reason;unaccountable;inexplicable:他～地发起脾气。Quite unaccountably he flew into a rage./我常常～地受到呵斥和挑剔。I was often berated and picked on for no apparent reason.
“莫名其妙”这个成语在句中经常用作副词，由例句中四分之三都是作副词用这一事实可以说明。因此，词目译义中的unaccountable似应作unaccountably较符合事实，或unaccountable、unaccountably二者皆列。前例中之“in perplexity”系以介词词组形式作副词用。虽目前汉英词典不区分词类，但遇此特殊情形，似可加入：“(作副词用时)in perplexity;unaccountably;for no apparent reason。”岂不功德圆满?
无时无刻all the time;at every moment;always：宇宙万物～不在发展变化。Everything in the universe is changing unceasingly.
这里的问题与前面稍有不同。第一，“无时无刻”译作“all the time;at every moment;always”到底正不正确?第二，例句的翻译似乎也漏译了一个词，因为如果unceasingly等于“无时无刻”，那么中文原句中还有一个“不”字，英译中怎么不见了?关于“无时无刻”这个习语的翻译，所有汉英词典一向都是大而化之，不予深究。《林语堂当代汉英词典》也不例外，他的翻译也类似every hour and moment。但我们仔细研究一下，“无时无刻”在中文里似乎总是用在否定句中，如“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实际上就等于“我時时刻刻都在想念你”。说到这里，难怪上引例句的英译“吃”掉了一个“不”字，原来是把“无时无刻”译为“all the time;always”惹的祸。要理清问题的所在，我们试把“I've been thinking of you all the time”倒转来译成中文，能译成“我无时无刻想念你”吗?必然是译成“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才对。所以笔者的结论是：要把“无时无刻”改为“无时无刻不”，英文才能译作“all the time;at every moment;always”，仅“无时无刻”只能译作“at no time;never”。
综观以上的讨论，笔者觉得，汉英词典今后发展的方向有二：
其一，需要作字面解释的词语(如四字成语)，词目译义应分两部分：a.字面解释；b.等值译文，即在实际英文句子中直接可用的译文。
其二，汉英词典的目的语是英语，而英语是注重词类的。所以，在一本完善的汉英词典中，所有的词目译义最好能依其在英语句子中所扮演的词类角色，给予一个适当的词类标注，这对读者的帮助会是很大的。
(牛津大学出版社〔中国〕有限公司香港)
(责任编辑陆嘉琦)
关键词汉英词典成语词目译义方式
我在1982年写过一篇短文，题为《论中文四字成语的英译》，刊于台北《中英文周刊》第590期。所讨论的主要对象为香港出版的《林语堂当代汉英词典》。拙作主旨在于指出一般汉英词典对于中文中广泛使用的四字成语(例见后)仅给予字面上的解释便算满足，从来不管它们在实际应用中该如何翻译的问题。
我之所以特別挑选四字成语来谈它们的翻译，乃因中文的四字成语常具有句子的形态，很容易让人把它当作一个独立的短句或谓语(即无主语的句子)来翻译，因此常造成在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有问题、而在实际应用上却格格不入的翻译，完全不能适用，必须另起炉灶，重新翻译。
当时我随意取了十多个四字成语，一一检视了林氏汉英词典所给的译文。其中，有当作短句翻译者，如：
危言耸听A startling statement creates a sensation.
夜长梦多prospect is dark and dreary
有当作谓语(predicate)翻译者(=无主语的句子)，如：
得意忘形lose all bearings in moment of pride and satisfaction
骑虎难下“riding on a tiger”—afraid to go on and unable to get down
问题是，如何把这些译文直接套进一个完整的句子，如：
请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好不好？
此事必须速谋解决，以防(夜长梦多。）
像你这样得意忘形，是会得罪人的。
看样子他是骑虎难下，只好硬干下去了。
所举其他成语还有“明哲保身、日新月异、破镜重圆、兵荒马乱、莫名其妙、无时无刻”等，但词典中均无例句。
今天，欣见《新时代汉英大词典》(以下简称《新时代》)对于上述的成语，除了除予字面上解释性的翻译以外，还有实际涵意的翻译，并且各举一个或两个例句，以明其在实际造句中该如何翻译，可说弥补了向来汉英词典的一大缺点，尽到了一部理想的汉英词典所应尽的责任，代表了汉英词典界的一大进步。
然而，编一部规模如此巨大的词典，参加的人手如此之多，对于体例的统一来讲，实在是一项极大的挑战。尤其是所举例句中相关字词的意义，常有与词目译义不完全配合的情形。就以前面所举的各成语而言，《新时代》的处理便有以下若干分歧现象。大部分也都是在词目译义中只给字面上的解释，而在例句中另作翻译，例如：
明哲保身use one's wits to ensure one's own survival(and shirk moral responsibility);be worldly wise and play safe:他一向信奉～的处世哲学。He has always believed in the philosophy of selfpreservation.
在许多情况下，中文一个四字成语在翻译时常只等于一个英文词的意思，这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问题是为什么不能把selfpreservation放入词目译义之内，俾使译义能与用例更为密切配合?也就是说，词目译义实应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字面上的解释，一部分则是在例句翻译中之英文的等值语。在《新时代》中，已有一些成语的译义是这么处理的，但仍常有未能与例句翻译完全配合的情形。
兵荒马乱troops on the rampage;chaos of war;turmoil of war：～的年月turbulent years of war.那时～，动荡不安。In those days of lawlessness and disorder,life was chaotic.
[KG(4x]这也是一个例句中之英译未能与词目译义配合的例子。值得特别一提的是，“兵荒马乱”常与时间词(如“年月、时候”)一起用，作为它们的修饰语。如果能对此加以说明，这时便可以把turbulent和of lawlessness and disorder加入词目译义，岂不两全其美。
破镜重圆join together a broken mirror;put together the wreckage of a married life;retie a marriage knot after a separation(of a couple);achieve a reunion and reconciliation after a rupture:王老师的帮助使他俩～。Thanks to Mr. Wang's help,the estranged coupledwere reunited。
这一例的字面解释似嫌过于累赘，重三复四，只点出了一个最关紧要的词reunion。所谓“破镜”，只不过是中国文化所习用的一个比喻，而此成语的重心只在后面的“重圆”，所以英文中只需要用一个词reunion就可以包括了。不过有趣的是，这个例句中所用的不是名词reunion，而是(被动式)动词were reunited。这可以说明，中文的一个四字成语，在英文中所扮演的角色视情况而定，可以是名词，也可以是动词，或是形容词、副词，等等。就目前而言，一般汉英词典(包括《新时代》)对于英文单词或两词以上组成的词语，均未分辨“词类”，而“词类”对于英文却是很重要的。词目译义分“词类”处理，这一点是否可以作为汉英词典未来发展的目标之一，值得思考。
日新月异change with each passing day;undergo changes day by day：家乡面貌～。My hometown has been ndergoing great changes with each passing day. 学技术的发展～。Science and technology have been developing it an amazing speed.
这里有两个例句。前一句完全符合词目译义，但后一句却是从另一个角度——速度——思考的。原来“日新月异”还有“高速度amazing speed”的意思，这在词目译义中似乎没有理由漏掉。当事者可能辩称，当意义过多时，自然不可能面面顾到，但若执笔者自己所举的例句已摆在眼前，还能算是没想到吗?另一方面，如果说任何用法只要有例句就可以交代了，那岂不等于说全部词目译义都可以省了?
夜长梦多when night is long,dreams are many;a long delay may mean trouble：这事要快点办成，免得～。Please get it done without delay,otherwise something untoward may happen.
其实这句英译的后半句并无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另起炉灶。如果能依照词目译义中已有的译法，将这后半句改为for a long delay may mean trouble，岂不简单明了又省事。
骑虎难下ride a tiger and find it hard to dismount;get a tiger by the tail and be unable to let go;have no way to back down:事到如今，已经是～了。As things stand,it is already impossible to back down.
这个成语的重点也是在后二字“难下”上，如果要让词目译义的内容更为周全一点，则可以说：(如果主语指“人”)have no way to back down;(如果主语非指“人”)be impossible to back down.这样可使读者对于例句中为何不用have no way而用is impossible,会有更深一层的认识。
莫名其妙①be unable to make head or tail(of sth.);be puzzled:他匆匆离开上海也不跟朋友打个招呼，真弄得我～。I was baffled at his sudden departure from Shanghai without even letting his friends know./大家搞不清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都～地望着他。Nobody could make out what he meant,so they all looked at him in perplexity.②without rhyme or reason;for no apparent reason;unaccountable;inexplicable:他～地发起脾气。Quite unaccountably he flew into a rage./我常常～地受到呵斥和挑剔。I was often berated and picked on for no apparent reason.
“莫名其妙”这个成语在句中经常用作副词，由例句中四分之三都是作副词用这一事实可以说明。因此，词目译义中的unaccountable似应作unaccountably较符合事实，或unaccountable、unaccountably二者皆列。前例中之“in perplexity”系以介词词组形式作副词用。虽目前汉英词典不区分词类，但遇此特殊情形，似可加入：“(作副词用时)in perplexity;unaccountably;for no apparent reason。”岂不功德圆满?
无时无刻all the time;at every moment;always：宇宙万物～不在发展变化。Everything in the universe is changing unceasingly.
这里的问题与前面稍有不同。第一，“无时无刻”译作“all the time;at every moment;always”到底正不正确?第二，例句的翻译似乎也漏译了一个词，因为如果unceasingly等于“无时无刻”，那么中文原句中还有一个“不”字，英译中怎么不见了?关于“无时无刻”这个习语的翻译，所有汉英词典一向都是大而化之，不予深究。《林语堂当代汉英词典》也不例外，他的翻译也类似every hour and moment。但我们仔细研究一下，“无时无刻”在中文里似乎总是用在否定句中，如“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实际上就等于“我時时刻刻都在想念你”。说到这里，难怪上引例句的英译“吃”掉了一个“不”字，原来是把“无时无刻”译为“all the time;always”惹的祸。要理清问题的所在，我们试把“I've been thinking of you all the time”倒转来译成中文，能译成“我无时无刻想念你”吗?必然是译成“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才对。所以笔者的结论是：要把“无时无刻”改为“无时无刻不”，英文才能译作“all the time;at every moment;always”，仅“无时无刻”只能译作“at no time;never”。
综观以上的讨论，笔者觉得，汉英词典今后发展的方向有二：
其一，需要作字面解释的词语(如四字成语)，词目译义应分两部分：a.字面解释；b.等值译文，即在实际英文句子中直接可用的译文。
其二，汉英词典的目的语是英语，而英语是注重词类的。所以，在一本完善的汉英词典中，所有的词目译义最好能依其在英语句子中所扮演的词类角色，给予一个适当的词类标注，这对读者的帮助会是很大的。
(牛津大学出版社〔中国〕有限公司香港)
(责任编辑陆嘉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