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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随着近年来国内离婚率不断上升，初婚年龄推迟，我国已经进入晚婚普婚的时代。与以往研究中集中于影响晚婚和不婚的宏观因素分析不同，本文采用扎根理论这种质性研究的研究方法，以微观和中观视角展示了年轻不婚族女青年选择不婚的理由，以及她们选择不婚后面临的压力，并且根据她们面对催婚后采取策略的不同建构了三种行为者类型，为研究不婚族女青年为什么选择不婚？选择不婚后面临了什么压力？提供了一定的解释。
关键词：扎根理论;不婚族;质性研究
一、研究背景
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经济在迅速发展的同时，婚姻观念和婚姻行为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根据2020年国家民政部发布的统计数据来看，2020年全国结婚登记共813.1万对，离婚登记373.7万对，离婚率也已经达到了43.83%，随着近年来结婚率下降，离婚率不断上升的趋势，学界也展开了广泛讨论，对于大龄未婚以及终身不婚等现象关注热切，目前较为广泛接受的一种说法便是认为当前国内已经不再是早婚普婚而是晚婚普婚1。
对晚婚和终身未婚率上升原因的解释已有很多，以往的研究中提到随着女性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妇女的社会地位发生变化，社会上对女性推迟结婚的态度也更为宽容。研究多从婚姻挤压理论出发，认为传统择偶观念依然存在，这种择偶梯度对于高学历女性不利2。以孝文化和儒家文化为代表的文化传统也时刻提醒青年恋爱婚姻家庭的责任感，尤其独生子女一代，有独特的家庭责任需要承担，而这一代的青年大都习惯了被照顾，在独立生活能力和料理家务能力等方面与之前的一代人不同，因此有不同的婚恋观3。另外，由于这一代青年受到多元文化的冲击，社会整体氛围更加宽容，可以宣泄自己的个性，因此出现了一些青年选择不结婚就是为了追求时髦这种求异心理4。国内学者还特别关注高校扩招对结婚年龄推迟的影响，认为我国结婚年龄推迟与高校扩招、人均受教育年限延长有很大关系5。
但大多数研究是检验社会经济因素和个体特征变化对结婚年龄推迟的影响程度，并以此来推论结婚年龄推迟的原因，对于婚姻态度方面的研究很少使用扎根理论的方法进行研究，而且在研究对象的选择上也是以大龄未婚青年为主，对于更为年轻的一代关注较少，因此，本文将采用扎根理论的方法，对年轻的“不婚族”进行非结构和结构式访谈，以此希望研究“不婚族”女青年为什么会产生不婚的想法这一主要问题。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方法-扎根理论
研究选择使用质性研究中的扎根理论研究方法，质性研究能够确定意义是如何在文化中形成的，能够发现而不是验证变量6，在很多复杂认知的结构性探讨方面有比较好的适应力和解释力。7而扎根理论受到实用主义和互动论哲学，及后来的建构主义、女性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影响，可以分为经典扎根理论、建构主义扎根理论、后现代视角下的扎根理论，8总的来说，扎根理论指的就是在没有理论假设的基础上，根据原始资料直接归纳出概念和命题，并且在这些概念中建立联系上升成理论的方法9。扎根理论是由下而上生成理论的过程，强调数据的收集应与资料分析同步进行，研究要基于资料本身，借助不断比较的方法与意义追寻来推进理论建构。10
（二）研究对象
1.研究对象的选择
访谈对象的选择是18到25岁的城市女青年，经过访谈后根据资料将她们称为“不婚族”女青年。传统意义上的不婚族，指的是30岁以上未婚青年，且是自身条件较差的“被动不婚”11，而现代的不婚族中包括有良好教育背景、不错的工作和收入的未婚青年，在这里，本文选用现代不婚族的概念，并且在年龄上也有所降低，从数据来说，中国20～24 岁女性未婚率从 2000 年到2015 年提高了 17 个百分点12，随着初婚年龄的推迟，现在的女青年又为什么会有“不婚”的观念呢？而且根据有相同儒家文化背景的日本和韩国的发展来看，两国都先后经历了婚龄推迟的过程，最终引起了终身未婚率的急升。因此，研究这个年龄阶段的女青年的“不婚”想法有着非常重要的研究意义和价值。
本研究中，一共访问了五名对象，其中四名为独生女，一名有一个年纪较长的哥哥，都有着高等教育的背景，三名是国内本科毕业，一名有出国留学的经历，一名研究生毕业，其中有正式工作的四名，即将研究生毕业的一名。
2.访谈过程
出于伦理道德的考虑，在访谈前均进行了研究目的的讲述，并在征得对方同意后开始录音，访谈场所一般选择在餐厅或咖啡厅。访谈中就“不婚族女青年选择不婚面临的压力”主要提问了以下几个问题：（1）你的婚恋观是什么样的？（2）你觉得什么是结婚？结婚意味着什么？（3）你谈恋爱是为了什么？什么会让你想和对方谈恋爱？（4）你父母对你的结婚有什么看法吗？（5）你的爷爷奶奶或者祖父祖母呢？（6）你身边的人结没结婚？她们是什么态度？（7）你现在有在谈恋爱吗？之前有没有谈过？有什么想说的吗？（8）你觉得你现在什么最重要？
3.访谈资料分析過程
对访谈资料的整理经过三个过程，首先是对访谈对象的基本信息，包括年龄、学历、工作、访谈地点时间等等进行整理;然后对录音进行转录，转录后把与此次研究无关的资料进行删除;最后对访谈资料进行筛选和开放性编码。
开放性编码是对原始资料进行初步概念化和范畴化，将原始资料揉碎并重新组合、抽象的结果，要从客观的立场上对原始资料进行编码。13轴心式编码是通过分析开放性编码形成的初步概念中的联系，按照一定逻辑关系重新组合出来的，形成了范畴并且反映思想。14选择式编码也叫核心式编码，研究者通过对概念类属的系统分析，最后选择了一个核心范畴，并且围绕着这一核心范畴，建构和发展了理论模型15。
（三）资料整理及编码
三、研究结果分析
（一）核心现象及因果条件
本研究主要研究的现象是不婚族女青年选择不婚的压力，根据研究对象的访谈内容，她们这个年龄阶段面临的社会压力不大，主要压力来自于家庭方面，具体来自父母、亲戚、兄弟姐妹等。 她们之所以会面临这样的压力，原因是她们选择了不婚这种婚恋观，在访谈中提到结婚二字就连连摇头，或者在刚开始就很果断的说出自己不想结婚。她们对于婚姻有和世俗差不多的认知，认为结婚就是两个家庭合为了一个家庭，因此需要承担的东西更多了。“我现在觉得是，虽然说结婚之后两家子就变成一家子了，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我目前为止的观点就是我家的是我家的，你家的是你家的。就是你管好你家事，我管好我家事，除非是遇到什么问题了，才找我帮忙。”（L）或者认为结婚就是要门当户对，一定要双方各方面都比较匹配，不能一个高一个低，这样过的不开心，而且强调婚姻的忠诚、信任，患难与共。“怎么说也门当户对吧，两个人就是必须要对彼此忠诚，患难与共的那种，就是那种感情才可以，然后其实结婚我觉得就是找一个人，搭伙儿一起过完下半辈子吧。”（Z）还有的对象从经济方面看待婚姻，认为婚姻就意味着财产的共享，风险共担，而这会给她带来很大的压力。
不婚族女青年选择不婚并不意味着她们不打算谈恋爱，事实上研究对象中大部分都有丰富的恋爱经验，因此她们有自己对于恋爱的认知。有的人希望自己的恋爱对象可以做到“碎片式”的存在，“我想要一个‘碎片式’男朋友，我需要的时候你在，可能我一年365天只有五天需要你，那360天你可能让我一个人呆着可能会更好一点。”（H）有的人认为谈恋爱对方一定要有一点能够吸引她，不论这一点可能在别人看来有多奇怪，因为有的时候可能就是很奇怪的一个点打动到你了，“我觉得谈恋爱就是这个男的有哪一点吸引到你，然后能让你产生一点那种崇拜感，谈恋爱都得这样子，哪怕他其他地方有哪些不足，但是这一点，唯独这一点他特别优秀，那我觉得可以”（Z）。有的人则是追求恋爱过程中性的体验，她认为谈恋爱是一个很耗费感情和金钱的事情，但是其中最值得体验的一点就是性，“我现在谈恋爱，感觉谈恋爱最吸引我的，就是唯一让我渴望谈恋爱的一点是性。我感觉我好像是对这方面看的比较重要，必须得合适才行，其实婚前性行为是很正常的，你必须要知道这方面合不合适。”（L）有的对象认为谈恋爱就是找一个人陪你玩，因为朋友也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干，而且朋友之间还是有一定的界限的，但是谈恋爱的话就有正当理由要求对方陪你一起出去玩或者看电影之类的，而且也许还能省下一笔钱。还有的人觉得自己和对象谈恋爱就像是在处兄弟，而且一定要在双方的朋友圈内公开，因为这样才能让自己有安全感。
（二）脉络条件
导致不婚族女青年产生不婚的这种婚恋观的条件分为了以下三种：社交圈影响、个人因素、社会因素。
社交圈影响可以分为肯定的和否定的两种影响，所谓肯定的是指正面促成不婚这种婚恋观的，否定的是指反面促成这种婚恋观的。H女士的工作单位就有很多年纪比较大但是不结婚的同事，她就非常羡慕这些姐姐的生活。
“我们公司很多姐姐都是，因为我们做进出口，所以很多姐姐是从国外学习过，导致我们有大把的姐姐三十多岁没结婚，我就很佩服这些姐姐，她们能顶住压力，不结婚，就导致我们公司现在有一种现象，就是结婚早的不想要孩子，有了一胎的不想要二胎，没结婚的坚决不结婚。”（H）
L的舍友们谈恋爱的也有很多，但是现在还没有一个结婚的，她们中有因为金钱和对方在一起的，也有单纯因为爱情在一起的。如果较为亲近的朋友圈中选择不结婚的人很多，那么受同辈压力的影响，自己也很可能選择不结婚。“我妈现在天天跟我说，那等我不在了你怎么办呢，我说我朋友还没结婚呢，等她结婚再说。昨天我说我今天要出来，我妈还说和男朋友出来还是和女朋友出来，跟女朋友玩有什么意思，你现在应该跟男朋友玩。”（Y）
社交圈中反向促成不婚的想法的因素一般也是来自于同龄人，因为研究对象都是城市户口，而且都完成了较长时间的教育，因此与农村户口和其他接受正规教育时间更短的同龄女青年相比，会出现自己在读书期间，原来的同学已经结婚或者生孩子的情况，通过这些同学的经历也会影响到她们本人的婚恋观。
“她们来这里读高中，回去她们村里的同龄人都在家里结婚了。我就说那你现在不到年龄啊，她说对啊就是现在先结了等到了年龄再领证，她说她能出来上学都已经算很好的了，她村里的没有几个上高中的。我的天，我可不想这样，这就结婚了，这才哪跟哪，你自己的人生还没过呢就要结束了。”（Y）
个人因素可以分为自我发展要求、以往经历影响和教育背景的影响。随着女性意识的觉醒，女青年也越来越注重自我发展，因此结婚对于她们来说可能不再是必备选择，有的对象更加注重自己的心理状态，觉得“一个人多快乐”，人多了就难免会有磕磕碰碰，总是免不了吵架，但是一个人就不用在乎别人的想法。有的对象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一个人了，“独立惯了，不想依赖别人”，就算是和别人谈恋爱也不能24小时呆在一起，这样自己的空间就没有了，“会觉得窒息”。还有的研究对象觉得“结婚哪有赚钱重要，钱才解决一切问题”，结婚要给工作让路，有的单位会对女性有性别歧视，觉得一工作就要结婚，一结婚就要生孩子，这样就会浪费很多公司资源，因此不想招女员工，这名研究对象认为公司这样做虽然情感上她不能赞同但是理智上是可以理解的，因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她就不想结婚。
以往的感情经历对于她们做出不婚的选择也是很重要的，巧合的是这几名研究对象只有一个人正在处于恋爱关系中，而剩下的人则各有原因。有的对象觉得之前的恋爱关系给她的影响就是她开始觉得恋爱就是束缚，包括结婚，更是一种束缚。
“我就感觉就是特别的束缚我，而且还有一点就是他特别的粘人，就是两个人天天在一块从早上起来见面就是到晚上分开，然后晚上回去之后还要再打电话，还要再聊天，我就有的时候特别想要自己的时间，我也有我要追的剧啊，我想看的东西啊，我不能一边看着视频一边在回着你的消息，就很烦。” （L）
有的对象则是现在还没有走出上一段感情，有的对象是一直处于一段单恋的感情中，W女士三年来一直暗恋一个同学，但是从未表白，期间虽然也和别的人谈过恋爱，但是因为心里有人所以每段关系持续的时间都很短。而问到假设她和暗恋对象在一起以后，会不会结婚这个问题，她却说如果真的在一起了，可能自己也不会那么喜欢他了，所以应该也不会和他结婚。还有的对象则是有过不好的经历，留下了心理阴影。 “他突然就问我说要不要出来吃个饭，本来就是同学吗，见个面吃个饭没啥，就跟他吃了个饭喝了点酒，喝点酒了之后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我最后喝的有点晕了而且那时已经挺晚了，我说不行了打个车送我回学校吧，然后他就说我已经叫好车了，上了车之后他说去什么什么宾馆，我说你干啥啊这是，在车上跟司机凹了半天，我说你送我到学校门口就行，还好司机送我到学校门口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太吓人了。”（H）
教育背景的影响与之前的研究一致，高等教育确实会对婚恋观产生影响。研究对象都经历了本科阶段，且有一人是国外留学（W），有一人是研究生毕业（L）。如果将她们的学历和观点进行比较会发现，不同学历对于婚恋中看重的东西和态度也不一样，国外留学的研究对象和研究生毕业的研究对象更加重视感情中的性体验或者可以在暗恋一个人的同时与其他人谈恋爱，这些都与本科毕业的研究对象的经历、想法不同，与之相比，本科毕业的研究对象要么是很强调忠诚，要么就是看重门当户对，要么就是尚未恋爱。
（三）面对催婚的策略
根据访谈，不婚族女青年选择不婚的压力主要就是家庭压力，而来自家庭最大的压力就是面对家长的催婚。研究对象中对于催婚采取的策略可以分为三种，第一种是无视催婚，不会正面起冲突但是并不会因此改变自己的行为和想法，“我妈她就觉得我应该在什么年龄干什么事，现在结婚，最多26生孩子，这样对我对宝宝都好，很可笑我觉得，所以每次她说这种事我都打哈哈过去，或者转移话题。”（H）第二种是迎合、摇摆，她们虽然还是会不想结婚，但是不会拒绝相亲对象的微信，而且也会进行聊天，但是要么是想多点人脉，要么就是觉得如果聊得还可以就可以和对方谈恋爱，“我妈催婚的时候，我不喜欢，但是我就是想，你要是想介绍的话你把微信推给我，我们聊一聊，看看她同事的儿子条件到底多好，我挺好奇那男的是个什么样的男生，万一他长得帅呢，随便聊聊也不错。”（L）第三种是对于催婚直接反抗，和家长的冲突比较激烈，而且经常性因为催婚这个话题吵架，“我现在都不跟我爹说话，一聊到这些问题就头疼，我自己的人生还不能掌控了吗？我还要被你安排，到点结婚生孩子，他一说这种话我就来气了，然后和他大吵一架。”（Z）
（四）中介条件
影响她们面对催婚所采取的策略的中介条件就是家庭影响，可以分为父母影响、长辈影响、兄弟姐妹影响和亲密程度。父母往往认为孩子要“按部就班”地生活，“必须得结婚生孩子”，到了这个岁数就得有结婚的打算了，要抓紧时间找结婚对象了。对于现在不想结婚的孩子，他们经常会说“担心你岁数大了以后没人照顾，就算现在你朋友们也都没结婚，可以互相照顾，但是以后不能保证都不结婚，就剩你一个人了。”（Y）当然也有比较开放的父母，“我爹我妈就不大催我，他们也不怎么说这种事，可能就是佛系吧。”（W）父母之间不幸福的关系也会深刻的影响到孩子的婚恋观，因此在互动过程中往往会选择用直接反抗的策略进行互动。
“现在就是我妈白天上班，我爸有时候白天在家，但是他啥也不干，我妈就特别冤枉，下班回来还得做饭，然后我爷爷他们就觉得不应该吗，一个家总得有人干啊，我妈就说为什么非得是我干呢，我爷爷就说肯定得是女的干啊，那还能是男的吗？我就看我爸我都不想结婚。”（Z）
与家长类似，长辈和兄弟姐妹也会对女青年的行为策略产生影响。当家里有婚姻不幸福的长辈或者兄弟姐妹的时候，会对她们的婚恋观产生反向促成的作用，在面对催婚的时候就可以当作反抗的论据，“我说那我要是结婚，我保不齐也会离婚，你看我二姨妈，她不就是他老公出轨的时候又出轨别人，就是有小三又有小四。我说你看我二姨妈幸福吗，她虽然结婚了但是她还是很孤寡啊，然后我爸说那你这样不就抬杠了吗，那也是有幸福的啊，我就说那也有不幸的啊，本来就不是绝对的啊，然后我爸说那你找个好点的啊，我说这还由得我吗。”（Z）总的来说，如果家庭关系不够亲密或者是离异家庭的话，作为子代的不婚族女青年们也会受到来自家长和长辈的催婚，尤其离异家庭的孩子面对的是更多人的催婚，而她们采取的策略也都是直接反抗的策略，往往以吵架结尾。
四、适应类型分析
根据研究对象在面对催婚时行为策略的偏重进行适应类型分析，将其分为无视型、摇摆型和反抗型三种类型。
（一）无视型
无视、忽略为主的行为者称为无视型，以文中H女士为例。无视型行为者面对的压力比较小，家长的态度也比较温和，觉得随缘分，家庭氛围也很好，因此受家庭影响较小。这种类型的行为者对于婚姻的认知更加务实，觉得婚姻中的财产问题是关键问题，所以会认为结婚一定是要慎重再慎重的，如果婚姻不顺利，不仅会涉及情感问题还会牵扯两个家庭的财产问題。而对于恋爱的认知，也和婚姻一致，觉得独立性很重要，所谓“碎片式”男朋友就是强调两个人都要有各自的生活，不能过于依赖对方，只在偶尔需要对方的时候出现。之所以是这种婚恋认知，是因为这种行为者所受到的社交圈影响是正向的，她接触的不婚族所过的生活是她向往的那种独立自由的生活，因此对不婚有光环效应，同时也受到了负面的个人因素影响，曾经有过不好的经历，对于异性的态度也有所转变，因此导致了不婚的选择。
（二）摇摆型
将面对催婚时主要采取短暂接受或者不拒绝这种策略的行为者称为摇摆型行为者，文中L女士和W女士就是代表。这种行为者选择不婚面临的压力处于另外两种类型之间，虽然父母也觉得必须得结婚生孩子但是不会经常让她们去相亲，因此受家庭影响不如反抗型大但是比无视型强。这种行为者认为婚姻就等于责任和生育，而她们本来对于恋爱的认知就是更强调恋爱的娱乐性，比如性体验，因此她们不想承担婚姻以及生育的责任，她们觉得自己还没有成熟到可以结婚的程度，就算是接受了相亲对象的微信等联系方式，也不会把对方当作结婚对象相处，用她们自己的话说“玩还没玩够呢”，所以暂时不会考虑结婚这个选择。而她们的社交圈带来的影响是比较正面的，因为身边有人会单纯因为爱情在一起，这让她们还是相信爱情的，但是也有结婚后不幸福的亲戚，所以这让她们产生了比较矛盾的想法，一边觉得爱情是存在的一边又不相信婚姻。她们的个人经历也比较丰富，但是总的来说对于谈恋爱并不是正面评价，而是认为自己在一段关系中是被束缚的、或者是没有尽头的，而她们谈恋爱，即使在开始是喜欢的也往往会因为觉得无聊而结束一段关系，所以这些并不符合她们对爱情希望的关系并不足以支撑她们选择婚姻。 （三）反抗型
面对催婚选择直接反抗或者离家出走这种策略的行为者称为反抗型，Y女士和Z女士就很典型。她们面临的压力比较大，不仅父母会认为她们应该按部就班的生活，她们还会受到父母朋友的催婚以及兄弟姐妹的催婚，而且这种类型的行为者家庭氛围不是特别亲密，是离异家庭或者经常吵架的家庭，因此家庭对她们的选择影响很大。她们对于婚姻的看法就很能体现家庭因素的影响，强调门当户对以及忠诚的重要性，而且对于恋爱她们也很看重安全感，认为谈恋爱一定要公开，这可能是因為自身安全感的缺失以及不亲密的家庭带来的影响。社交圈对她们的影响是反向的，身边同龄人过早的结婚生子让她们接收到的更多是关于婚姻负面的消息，因此结婚对于她们来说是件很不值得的事情，因为她们更喜欢一个人的快乐、或者是更看重现在自己在事业上的发展，所以现在结婚对她们来说是件不可能的事。
通过以上研究，本文推导出的不婚族女青年选择不婚的压力适应类型整理如下表2：
五、总结与讨论
本研究采用扎根理论的方法就不婚族女青年选择不婚的压力进行了研究和探索，分析了她们选择不婚的原因以及面对压力采取的行为策略和中介条件。
以往的研究中将不婚族婚恋观及催婚问题联系起来的并不多，而且将女性作为主要研究对象的较少。在此次研究中，笔者发现处于18-25岁的女青年虽然还不能完全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但是她们已经开始在做出自己的选择，其中选择不婚的比例很高，或者起码短期内并不打算结婚。
本文主要探讨了她们做出这种选择的微观原因，包括她们的社交圈会从正向或者反向促使她们产生这种想法，而以往的恋爱经历带给她们的更多是负面感受，虽然也有过恋爱中甜蜜的阶段，但是当一段感情结束以后，她们感触更多的是恋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而这对于她们的选择有很大影响。中观层面主要考虑到研究对象都是接触高等教育的，包括国内大学本科及研究生、国外大学本科，以往的研究中也论述到女性受教育经历对于结婚选择的影响，因此本文在这方面并没有过多谈及，只是分析到国内教育背景与国外教育背景下的不婚族女青年在恋爱关系中的不同，这一点与整个国家的文化背景、价值观等都是紧密相关的。宏观层面上，此次研究分析的也较少，只是对以往研究中所提及的宏观因素进行了整理。
在面对催婚的压力分析上，将研究者根据面对催婚的策略分成了三种类型，并且分析了影响她们采用这种方式的中介条件，因为这个年龄阶段的女青年涉世不深，因此主要压力还是来自于家庭方面。其实家庭中父母催婚的方式、家庭亲密程度等等中介条件，不仅影响了行为者的策略，也影响了女青年做出不婚的这个选择，以往可能有人认为只有家庭不幸福的孩子才会选择不结婚，但是根据访谈资料，即使是家庭很幸福、不怎么催婚的家庭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是行为者采取的策略不同，后者可能更加隐秘、委婉。
“我的人生我自己还不能掌控吗？”访谈对象的这句话说出了很多不婚族女青年的心声。随着时代发展，女性意识在觉醒的同时，越来越多女青年意识到自己是可以反抗的，是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的，使用不同的策略应对压力就是她们觉醒的代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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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瑶娜，女，天津师范大学社会学研究生。
关键词：扎根理论;不婚族;质性研究
一、研究背景
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经济在迅速发展的同时，婚姻观念和婚姻行为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根据2020年国家民政部发布的统计数据来看，2020年全国结婚登记共813.1万对，离婚登记373.7万对，离婚率也已经达到了43.83%，随着近年来结婚率下降，离婚率不断上升的趋势，学界也展开了广泛讨论，对于大龄未婚以及终身不婚等现象关注热切，目前较为广泛接受的一种说法便是认为当前国内已经不再是早婚普婚而是晚婚普婚1。
对晚婚和终身未婚率上升原因的解释已有很多，以往的研究中提到随着女性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妇女的社会地位发生变化，社会上对女性推迟结婚的态度也更为宽容。研究多从婚姻挤压理论出发，认为传统择偶观念依然存在，这种择偶梯度对于高学历女性不利2。以孝文化和儒家文化为代表的文化传统也时刻提醒青年恋爱婚姻家庭的责任感，尤其独生子女一代，有独特的家庭责任需要承担，而这一代的青年大都习惯了被照顾，在独立生活能力和料理家务能力等方面与之前的一代人不同，因此有不同的婚恋观3。另外，由于这一代青年受到多元文化的冲击，社会整体氛围更加宽容，可以宣泄自己的个性，因此出现了一些青年选择不结婚就是为了追求时髦这种求异心理4。国内学者还特别关注高校扩招对结婚年龄推迟的影响，认为我国结婚年龄推迟与高校扩招、人均受教育年限延长有很大关系5。
但大多数研究是检验社会经济因素和个体特征变化对结婚年龄推迟的影响程度，并以此来推论结婚年龄推迟的原因，对于婚姻态度方面的研究很少使用扎根理论的方法进行研究，而且在研究对象的选择上也是以大龄未婚青年为主，对于更为年轻的一代关注较少，因此，本文将采用扎根理论的方法，对年轻的“不婚族”进行非结构和结构式访谈，以此希望研究“不婚族”女青年为什么会产生不婚的想法这一主要问题。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方法-扎根理论
研究选择使用质性研究中的扎根理论研究方法，质性研究能够确定意义是如何在文化中形成的，能够发现而不是验证变量6，在很多复杂认知的结构性探讨方面有比较好的适应力和解释力。7而扎根理论受到实用主义和互动论哲学，及后来的建构主义、女性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影响，可以分为经典扎根理论、建构主义扎根理论、后现代视角下的扎根理论，8总的来说，扎根理论指的就是在没有理论假设的基础上，根据原始资料直接归纳出概念和命题，并且在这些概念中建立联系上升成理论的方法9。扎根理论是由下而上生成理论的过程，强调数据的收集应与资料分析同步进行，研究要基于资料本身，借助不断比较的方法与意义追寻来推进理论建构。10
（二）研究对象
1.研究对象的选择
访谈对象的选择是18到25岁的城市女青年，经过访谈后根据资料将她们称为“不婚族”女青年。传统意义上的不婚族，指的是30岁以上未婚青年，且是自身条件较差的“被动不婚”11，而现代的不婚族中包括有良好教育背景、不错的工作和收入的未婚青年，在这里，本文选用现代不婚族的概念，并且在年龄上也有所降低，从数据来说，中国20～24 岁女性未婚率从 2000 年到2015 年提高了 17 个百分点12，随着初婚年龄的推迟，现在的女青年又为什么会有“不婚”的观念呢？而且根据有相同儒家文化背景的日本和韩国的发展来看，两国都先后经历了婚龄推迟的过程，最终引起了终身未婚率的急升。因此，研究这个年龄阶段的女青年的“不婚”想法有着非常重要的研究意义和价值。
本研究中，一共访问了五名对象，其中四名为独生女，一名有一个年纪较长的哥哥，都有着高等教育的背景，三名是国内本科毕业，一名有出国留学的经历，一名研究生毕业，其中有正式工作的四名，即将研究生毕业的一名。
2.访谈过程
出于伦理道德的考虑，在访谈前均进行了研究目的的讲述，并在征得对方同意后开始录音，访谈场所一般选择在餐厅或咖啡厅。访谈中就“不婚族女青年选择不婚面临的压力”主要提问了以下几个问题：（1）你的婚恋观是什么样的？（2）你觉得什么是结婚？结婚意味着什么？（3）你谈恋爱是为了什么？什么会让你想和对方谈恋爱？（4）你父母对你的结婚有什么看法吗？（5）你的爷爷奶奶或者祖父祖母呢？（6）你身边的人结没结婚？她们是什么态度？（7）你现在有在谈恋爱吗？之前有没有谈过？有什么想说的吗？（8）你觉得你现在什么最重要？
3.访谈资料分析過程
对访谈资料的整理经过三个过程，首先是对访谈对象的基本信息，包括年龄、学历、工作、访谈地点时间等等进行整理;然后对录音进行转录，转录后把与此次研究无关的资料进行删除;最后对访谈资料进行筛选和开放性编码。
开放性编码是对原始资料进行初步概念化和范畴化，将原始资料揉碎并重新组合、抽象的结果，要从客观的立场上对原始资料进行编码。13轴心式编码是通过分析开放性编码形成的初步概念中的联系，按照一定逻辑关系重新组合出来的，形成了范畴并且反映思想。14选择式编码也叫核心式编码，研究者通过对概念类属的系统分析，最后选择了一个核心范畴，并且围绕着这一核心范畴，建构和发展了理论模型15。
（三）资料整理及编码
三、研究结果分析
（一）核心现象及因果条件
本研究主要研究的现象是不婚族女青年选择不婚的压力，根据研究对象的访谈内容，她们这个年龄阶段面临的社会压力不大，主要压力来自于家庭方面，具体来自父母、亲戚、兄弟姐妹等。 她们之所以会面临这样的压力，原因是她们选择了不婚这种婚恋观，在访谈中提到结婚二字就连连摇头，或者在刚开始就很果断的说出自己不想结婚。她们对于婚姻有和世俗差不多的认知，认为结婚就是两个家庭合为了一个家庭，因此需要承担的东西更多了。“我现在觉得是，虽然说结婚之后两家子就变成一家子了，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我目前为止的观点就是我家的是我家的，你家的是你家的。就是你管好你家事，我管好我家事，除非是遇到什么问题了，才找我帮忙。”（L）或者认为结婚就是要门当户对，一定要双方各方面都比较匹配，不能一个高一个低，这样过的不开心，而且强调婚姻的忠诚、信任，患难与共。“怎么说也门当户对吧，两个人就是必须要对彼此忠诚，患难与共的那种，就是那种感情才可以，然后其实结婚我觉得就是找一个人，搭伙儿一起过完下半辈子吧。”（Z）还有的对象从经济方面看待婚姻，认为婚姻就意味着财产的共享，风险共担，而这会给她带来很大的压力。
不婚族女青年选择不婚并不意味着她们不打算谈恋爱，事实上研究对象中大部分都有丰富的恋爱经验，因此她们有自己对于恋爱的认知。有的人希望自己的恋爱对象可以做到“碎片式”的存在，“我想要一个‘碎片式’男朋友，我需要的时候你在，可能我一年365天只有五天需要你，那360天你可能让我一个人呆着可能会更好一点。”（H）有的人认为谈恋爱对方一定要有一点能够吸引她，不论这一点可能在别人看来有多奇怪，因为有的时候可能就是很奇怪的一个点打动到你了，“我觉得谈恋爱就是这个男的有哪一点吸引到你，然后能让你产生一点那种崇拜感，谈恋爱都得这样子，哪怕他其他地方有哪些不足，但是这一点，唯独这一点他特别优秀，那我觉得可以”（Z）。有的人则是追求恋爱过程中性的体验，她认为谈恋爱是一个很耗费感情和金钱的事情，但是其中最值得体验的一点就是性，“我现在谈恋爱，感觉谈恋爱最吸引我的，就是唯一让我渴望谈恋爱的一点是性。我感觉我好像是对这方面看的比较重要，必须得合适才行，其实婚前性行为是很正常的，你必须要知道这方面合不合适。”（L）有的对象认为谈恋爱就是找一个人陪你玩，因为朋友也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干，而且朋友之间还是有一定的界限的，但是谈恋爱的话就有正当理由要求对方陪你一起出去玩或者看电影之类的，而且也许还能省下一笔钱。还有的人觉得自己和对象谈恋爱就像是在处兄弟，而且一定要在双方的朋友圈内公开，因为这样才能让自己有安全感。
（二）脉络条件
导致不婚族女青年产生不婚的这种婚恋观的条件分为了以下三种：社交圈影响、个人因素、社会因素。
社交圈影响可以分为肯定的和否定的两种影响，所谓肯定的是指正面促成不婚这种婚恋观的，否定的是指反面促成这种婚恋观的。H女士的工作单位就有很多年纪比较大但是不结婚的同事，她就非常羡慕这些姐姐的生活。
“我们公司很多姐姐都是，因为我们做进出口，所以很多姐姐是从国外学习过，导致我们有大把的姐姐三十多岁没结婚，我就很佩服这些姐姐，她们能顶住压力，不结婚，就导致我们公司现在有一种现象，就是结婚早的不想要孩子，有了一胎的不想要二胎，没结婚的坚决不结婚。”（H）
L的舍友们谈恋爱的也有很多，但是现在还没有一个结婚的，她们中有因为金钱和对方在一起的，也有单纯因为爱情在一起的。如果较为亲近的朋友圈中选择不结婚的人很多，那么受同辈压力的影响，自己也很可能選择不结婚。“我妈现在天天跟我说，那等我不在了你怎么办呢，我说我朋友还没结婚呢，等她结婚再说。昨天我说我今天要出来，我妈还说和男朋友出来还是和女朋友出来，跟女朋友玩有什么意思，你现在应该跟男朋友玩。”（Y）
社交圈中反向促成不婚的想法的因素一般也是来自于同龄人，因为研究对象都是城市户口，而且都完成了较长时间的教育，因此与农村户口和其他接受正规教育时间更短的同龄女青年相比，会出现自己在读书期间，原来的同学已经结婚或者生孩子的情况，通过这些同学的经历也会影响到她们本人的婚恋观。
“她们来这里读高中，回去她们村里的同龄人都在家里结婚了。我就说那你现在不到年龄啊，她说对啊就是现在先结了等到了年龄再领证，她说她能出来上学都已经算很好的了，她村里的没有几个上高中的。我的天，我可不想这样，这就结婚了，这才哪跟哪，你自己的人生还没过呢就要结束了。”（Y）
个人因素可以分为自我发展要求、以往经历影响和教育背景的影响。随着女性意识的觉醒，女青年也越来越注重自我发展，因此结婚对于她们来说可能不再是必备选择，有的对象更加注重自己的心理状态，觉得“一个人多快乐”，人多了就难免会有磕磕碰碰，总是免不了吵架，但是一个人就不用在乎别人的想法。有的对象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一个人了，“独立惯了，不想依赖别人”，就算是和别人谈恋爱也不能24小时呆在一起，这样自己的空间就没有了，“会觉得窒息”。还有的研究对象觉得“结婚哪有赚钱重要，钱才解决一切问题”，结婚要给工作让路，有的单位会对女性有性别歧视，觉得一工作就要结婚，一结婚就要生孩子，这样就会浪费很多公司资源，因此不想招女员工，这名研究对象认为公司这样做虽然情感上她不能赞同但是理智上是可以理解的，因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她就不想结婚。
以往的感情经历对于她们做出不婚的选择也是很重要的，巧合的是这几名研究对象只有一个人正在处于恋爱关系中，而剩下的人则各有原因。有的对象觉得之前的恋爱关系给她的影响就是她开始觉得恋爱就是束缚，包括结婚，更是一种束缚。
“我就感觉就是特别的束缚我，而且还有一点就是他特别的粘人，就是两个人天天在一块从早上起来见面就是到晚上分开，然后晚上回去之后还要再打电话，还要再聊天，我就有的时候特别想要自己的时间，我也有我要追的剧啊，我想看的东西啊，我不能一边看着视频一边在回着你的消息，就很烦。” （L）
有的对象则是现在还没有走出上一段感情，有的对象是一直处于一段单恋的感情中，W女士三年来一直暗恋一个同学，但是从未表白，期间虽然也和别的人谈过恋爱，但是因为心里有人所以每段关系持续的时间都很短。而问到假设她和暗恋对象在一起以后，会不会结婚这个问题，她却说如果真的在一起了，可能自己也不会那么喜欢他了，所以应该也不会和他结婚。还有的对象则是有过不好的经历，留下了心理阴影。 “他突然就问我说要不要出来吃个饭，本来就是同学吗，见个面吃个饭没啥，就跟他吃了个饭喝了点酒，喝点酒了之后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我最后喝的有点晕了而且那时已经挺晚了，我说不行了打个车送我回学校吧，然后他就说我已经叫好车了，上了车之后他说去什么什么宾馆，我说你干啥啊这是，在车上跟司机凹了半天，我说你送我到学校门口就行，还好司机送我到学校门口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太吓人了。”（H）
教育背景的影响与之前的研究一致，高等教育确实会对婚恋观产生影响。研究对象都经历了本科阶段，且有一人是国外留学（W），有一人是研究生毕业（L）。如果将她们的学历和观点进行比较会发现，不同学历对于婚恋中看重的东西和态度也不一样，国外留学的研究对象和研究生毕业的研究对象更加重视感情中的性体验或者可以在暗恋一个人的同时与其他人谈恋爱，这些都与本科毕业的研究对象的经历、想法不同，与之相比，本科毕业的研究对象要么是很强调忠诚，要么就是看重门当户对，要么就是尚未恋爱。
（三）面对催婚的策略
根据访谈，不婚族女青年选择不婚的压力主要就是家庭压力，而来自家庭最大的压力就是面对家长的催婚。研究对象中对于催婚采取的策略可以分为三种，第一种是无视催婚，不会正面起冲突但是并不会因此改变自己的行为和想法，“我妈她就觉得我应该在什么年龄干什么事，现在结婚，最多26生孩子，这样对我对宝宝都好，很可笑我觉得，所以每次她说这种事我都打哈哈过去，或者转移话题。”（H）第二种是迎合、摇摆，她们虽然还是会不想结婚，但是不会拒绝相亲对象的微信，而且也会进行聊天，但是要么是想多点人脉，要么就是觉得如果聊得还可以就可以和对方谈恋爱，“我妈催婚的时候，我不喜欢，但是我就是想，你要是想介绍的话你把微信推给我，我们聊一聊，看看她同事的儿子条件到底多好，我挺好奇那男的是个什么样的男生，万一他长得帅呢，随便聊聊也不错。”（L）第三种是对于催婚直接反抗，和家长的冲突比较激烈，而且经常性因为催婚这个话题吵架，“我现在都不跟我爹说话，一聊到这些问题就头疼，我自己的人生还不能掌控了吗？我还要被你安排，到点结婚生孩子，他一说这种话我就来气了，然后和他大吵一架。”（Z）
（四）中介条件
影响她们面对催婚所采取的策略的中介条件就是家庭影响，可以分为父母影响、长辈影响、兄弟姐妹影响和亲密程度。父母往往认为孩子要“按部就班”地生活，“必须得结婚生孩子”，到了这个岁数就得有结婚的打算了，要抓紧时间找结婚对象了。对于现在不想结婚的孩子，他们经常会说“担心你岁数大了以后没人照顾，就算现在你朋友们也都没结婚，可以互相照顾，但是以后不能保证都不结婚，就剩你一个人了。”（Y）当然也有比较开放的父母，“我爹我妈就不大催我，他们也不怎么说这种事，可能就是佛系吧。”（W）父母之间不幸福的关系也会深刻的影响到孩子的婚恋观，因此在互动过程中往往会选择用直接反抗的策略进行互动。
“现在就是我妈白天上班，我爸有时候白天在家，但是他啥也不干，我妈就特别冤枉，下班回来还得做饭，然后我爷爷他们就觉得不应该吗，一个家总得有人干啊，我妈就说为什么非得是我干呢，我爷爷就说肯定得是女的干啊，那还能是男的吗？我就看我爸我都不想结婚。”（Z）
与家长类似，长辈和兄弟姐妹也会对女青年的行为策略产生影响。当家里有婚姻不幸福的长辈或者兄弟姐妹的时候，会对她们的婚恋观产生反向促成的作用，在面对催婚的时候就可以当作反抗的论据，“我说那我要是结婚，我保不齐也会离婚，你看我二姨妈，她不就是他老公出轨的时候又出轨别人，就是有小三又有小四。我说你看我二姨妈幸福吗，她虽然结婚了但是她还是很孤寡啊，然后我爸说那你这样不就抬杠了吗，那也是有幸福的啊，我就说那也有不幸的啊，本来就不是绝对的啊，然后我爸说那你找个好点的啊，我说这还由得我吗。”（Z）总的来说，如果家庭关系不够亲密或者是离异家庭的话，作为子代的不婚族女青年们也会受到来自家长和长辈的催婚，尤其离异家庭的孩子面对的是更多人的催婚，而她们采取的策略也都是直接反抗的策略，往往以吵架结尾。
四、适应类型分析
根据研究对象在面对催婚时行为策略的偏重进行适应类型分析，将其分为无视型、摇摆型和反抗型三种类型。
（一）无视型
无视、忽略为主的行为者称为无视型，以文中H女士为例。无视型行为者面对的压力比较小，家长的态度也比较温和，觉得随缘分，家庭氛围也很好，因此受家庭影响较小。这种类型的行为者对于婚姻的认知更加务实，觉得婚姻中的财产问题是关键问题，所以会认为结婚一定是要慎重再慎重的，如果婚姻不顺利，不仅会涉及情感问题还会牵扯两个家庭的财产问題。而对于恋爱的认知，也和婚姻一致，觉得独立性很重要，所谓“碎片式”男朋友就是强调两个人都要有各自的生活，不能过于依赖对方，只在偶尔需要对方的时候出现。之所以是这种婚恋认知，是因为这种行为者所受到的社交圈影响是正向的，她接触的不婚族所过的生活是她向往的那种独立自由的生活，因此对不婚有光环效应，同时也受到了负面的个人因素影响，曾经有过不好的经历，对于异性的态度也有所转变，因此导致了不婚的选择。
（二）摇摆型
将面对催婚时主要采取短暂接受或者不拒绝这种策略的行为者称为摇摆型行为者，文中L女士和W女士就是代表。这种行为者选择不婚面临的压力处于另外两种类型之间，虽然父母也觉得必须得结婚生孩子但是不会经常让她们去相亲，因此受家庭影响不如反抗型大但是比无视型强。这种行为者认为婚姻就等于责任和生育，而她们本来对于恋爱的认知就是更强调恋爱的娱乐性，比如性体验，因此她们不想承担婚姻以及生育的责任，她们觉得自己还没有成熟到可以结婚的程度，就算是接受了相亲对象的微信等联系方式，也不会把对方当作结婚对象相处，用她们自己的话说“玩还没玩够呢”，所以暂时不会考虑结婚这个选择。而她们的社交圈带来的影响是比较正面的，因为身边有人会单纯因为爱情在一起，这让她们还是相信爱情的，但是也有结婚后不幸福的亲戚，所以这让她们产生了比较矛盾的想法，一边觉得爱情是存在的一边又不相信婚姻。她们的个人经历也比较丰富，但是总的来说对于谈恋爱并不是正面评价，而是认为自己在一段关系中是被束缚的、或者是没有尽头的，而她们谈恋爱，即使在开始是喜欢的也往往会因为觉得无聊而结束一段关系，所以这些并不符合她们对爱情希望的关系并不足以支撑她们选择婚姻。 （三）反抗型
面对催婚选择直接反抗或者离家出走这种策略的行为者称为反抗型，Y女士和Z女士就很典型。她们面临的压力比较大，不仅父母会认为她们应该按部就班的生活，她们还会受到父母朋友的催婚以及兄弟姐妹的催婚，而且这种类型的行为者家庭氛围不是特别亲密，是离异家庭或者经常吵架的家庭，因此家庭对她们的选择影响很大。她们对于婚姻的看法就很能体现家庭因素的影响，强调门当户对以及忠诚的重要性，而且对于恋爱她们也很看重安全感，认为谈恋爱一定要公开，这可能是因為自身安全感的缺失以及不亲密的家庭带来的影响。社交圈对她们的影响是反向的，身边同龄人过早的结婚生子让她们接收到的更多是关于婚姻负面的消息，因此结婚对于她们来说是件很不值得的事情，因为她们更喜欢一个人的快乐、或者是更看重现在自己在事业上的发展，所以现在结婚对她们来说是件不可能的事。
通过以上研究，本文推导出的不婚族女青年选择不婚的压力适应类型整理如下表2：
五、总结与讨论
本研究采用扎根理论的方法就不婚族女青年选择不婚的压力进行了研究和探索，分析了她们选择不婚的原因以及面对压力采取的行为策略和中介条件。
以往的研究中将不婚族婚恋观及催婚问题联系起来的并不多，而且将女性作为主要研究对象的较少。在此次研究中，笔者发现处于18-25岁的女青年虽然还不能完全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但是她们已经开始在做出自己的选择，其中选择不婚的比例很高，或者起码短期内并不打算结婚。
本文主要探讨了她们做出这种选择的微观原因，包括她们的社交圈会从正向或者反向促使她们产生这种想法，而以往的恋爱经历带给她们的更多是负面感受，虽然也有过恋爱中甜蜜的阶段，但是当一段感情结束以后，她们感触更多的是恋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而这对于她们的选择有很大影响。中观层面主要考虑到研究对象都是接触高等教育的，包括国内大学本科及研究生、国外大学本科，以往的研究中也论述到女性受教育经历对于结婚选择的影响，因此本文在这方面并没有过多谈及，只是分析到国内教育背景与国外教育背景下的不婚族女青年在恋爱关系中的不同，这一点与整个国家的文化背景、价值观等都是紧密相关的。宏观层面上，此次研究分析的也较少，只是对以往研究中所提及的宏观因素进行了整理。
在面对催婚的压力分析上，将研究者根据面对催婚的策略分成了三种类型，并且分析了影响她们采用这种方式的中介条件，因为这个年龄阶段的女青年涉世不深，因此主要压力还是来自于家庭方面。其实家庭中父母催婚的方式、家庭亲密程度等等中介条件，不仅影响了行为者的策略，也影响了女青年做出不婚的这个选择，以往可能有人认为只有家庭不幸福的孩子才会选择不结婚，但是根据访谈资料，即使是家庭很幸福、不怎么催婚的家庭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是行为者采取的策略不同，后者可能更加隐秘、委婉。
“我的人生我自己还不能掌控吗？”访谈对象的这句话说出了很多不婚族女青年的心声。随着时代发展，女性意识在觉醒的同时，越来越多女青年意识到自己是可以反抗的，是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的，使用不同的策略应对压力就是她们觉醒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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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瑶娜，女，天津师范大学社会学研究生。